Alayne

维斯特洛土著,计划乔迁西伯利亚,偶尔留居柯林斯。

重逢(主Jaime/Brienne 狮家兄弟亲情 说一个很多年以后的故事)

复仇的正篇《重逢》也搬上来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系列。在国内萌詹美真是心碎成渣渣,没粮自己翻AO3自己割大腿肉T T

 

 

一 波德瑞克

  十三岁的波德瑞克一定想不到,兜兜转转了那么一大圈,而立之年的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首相塔。维斯特洛大陆上的硝烟终于,终于已经褪散干净。尽管提利昂大人还在成天骂骂咧咧着抱怨权力的游戏并未就此落幕,但诸神慈悲——寒冬终于远去,而今的维斯特洛正是初夏天气。

  夜晚在玫瑰色的天空晕染开。晚香玉的香气混合着孩子们嬉戏的笑声,在黄昏笼罩下的君临城里浮动。所有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遇见此情此景都会感到满足。一切都不能再好了。波德瑞克照旧例端上青亭岛的上好葡萄酒敲开首相塔顶层的房门。维斯特洛的国王之手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手上的文件,连对近日严重缩水的酒壶大小都没有分神抱怨(喔,波德瑞克,我们七大王国的首相连一杯葡萄酒都喝得这么寒碜,嘿,说出去简直是笑话!别跟我提什么女王大人的命令,都是那群老不死的学士糊弄她,适度饮酒有助于我的健康!我好得很!)他默默放下杯盘,正要离开时,提利昂大人忽然抬头叫住了他:

  “嘿,波德瑞克,你觉得塔斯的布蕾妮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她……布蕾妮小姐曾经救过我的性命,大人。恕我直言,在我看来,尽管身为女子,布蕾妮小姐却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虽然非常奇怪提利昂大人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位已故多年的女士,但波德瑞克还是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坐在木桌前翘着腿的首相听了他的话后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波德瑞克看着正出神的提利昂,忍不住开口问:“呃……大人?您怎么想得起来问起布蕾妮小姐来了?”

  首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才说:“风息堡那边来信,有人在那里发现了布蕾妮小姐的坟墓。女王陛下亲自下令,要詹德利爵士亲自互送灵柩给她迁葬。”

  “这么说来,要迁到蓝宝石岛咯?”

  “不,不是蓝宝石岛。”首相摇了摇头,“我们公正不阿的陛下要表彰她的荣誉精神,追封她做了骑士。她的陵墓将特许使用御林铁卫的白色盾牌标记,并且墓地跟已故御林铁卫队队长的安排到了一起。”

  将和詹姆·兰尼斯特葬在一起。

  波德瑞克忽然懂了些什么,他与首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保持沉默,默默走出了房间。



 二 詹德利



  车马缓缓驶过国王大道。午间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眼望去,满目尽是阴阴沉沉的,唯有道路两旁丛生的树木绿得葱茏。



  “我恨这些烂泥!”冒着雨走了一段路,只听同行的护卫们嘟嘟囔囔地抱怨。詹德利瞥了他们一眼:“知足吧,你们可没见过五王之战时的河间地。”然而,他还是下了让队伍停下休息的命令。



  他们在林间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在那之前詹德利亲自骑到队尾检查灵柩上的苫布有没有遮盖好。诸神在上,愿您安息,也愿您能看到今天的维斯特洛——望着那被漆成象征着纯洁的白色的的棺木,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回到营地后,他的侍从小琼恩·佛罗伦一路小跑为他送来酒袋。这孩子还不满十一岁,长着佛罗伦家标志性的尖耳朵,刚刚当上他的侍从不久,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大人,布蕾妮小姐究竟有多美丽?”递上酒袋时,小琼恩仰起头问他。



  “什么?不,不。布蕾妮骑士并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詹德利吞下一口葡萄酒,摇了摇头。她不仅不够美丽,简直就是丑陋——哪怕说奇丑无比都不为过。然而,这句话却跟着酒液一起,被他咽了下去。



  “可歌谣里都这么唱的呀,”小琼恩用一种热切又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塔斯的布蕾妮有一双七国之内最美丽的蓝眼睛,哪怕全境的蓝宝石在她的蓝眼睛前都会黯然失色。英俊勇猛的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爱上了她,为了不玷污她的圣洁能与她相配,而成为了一名真正高贵的骑士。”



  果然印证了临冬城女爵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生不比歌谣。“一个人的魅力不一定与外貌有关,英勇而纯洁的女士永远都充满吸引力。”说到这里,詹德利的话头忽然僵硬了,过了几秒,才舌头打结似的把话接了下去:“何况他们间也未必是爱情,也许只是至交知己。”



  小琼恩似乎还想再追问他几句,却在再度开口前被詹德利粗暴地打断了。“你已经问得够多的了,快去生些火,我们的衣服都要烤一烤。”他挥挥手,打发走了满肚子不情愿的男孩,独自一人往安静的营帐走去。



  英勇而纯洁的女士永远充满吸引力。



  他的思绪忽然飘得很远。那个灰眼棕发的马脸小女孩,永远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他曾在心底暗自发誓要守护她,却被那一句“你不是我哥哥”剜疼了心。是啊,我不是她的哥哥,我只是詹德利,一个私生子。她却是临冬城公爵的掌上明珠……今天我终于成为了受人尊敬的领主老爷,可她却不知所踪。在那个广为流传的传说里,史塔克家二小姐流亡海外归来复仇,辅佐姐姐重建北境,在临冬城建成当天化为狼灵消失在雪与天的边缘。临冬城女爵,她的姐姐,却告诉了詹德利事情的真相——艾莉娅与一个英俊,有着红白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远走天涯。老实说,詹德利从不敢奢望他能与艾莉娅·史塔克坠入爱河。他只是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初在赫伦堡的那些日子里,自己没能捉住一个机会让他们真正地好好认识一下彼此。他内心深处始终都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为她披上战袍,为守护她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正如布蕾妮对詹姆所做的那样。只是可惜,艾莉娅并不需要一个骑士,作为一个杀手,她需要的只有同伴。



  “没想到,最后结局像歌谣童话那般的竟然是我这个妹妹。只是可惜了,詹德利爵士,”当初谈及此事时,临冬城女爵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本希望她能够嫁给你。至少,在河间地那次离别以后,你们应该再见上一面的。你们应该再重逢的,哪怕只有一次。”



  一转眼又是这么多年,詹德利曾走访过白雪堆积的绝境长城,云雾缭绕的鹰巢谷地,烈日炎炎的盛夏群岛,甚至是大海那头遥远的自由贸易城邦。他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女孩,她们中有不少敏捷活泼的,也不乏长着灰眼棕发的,可却没有一个是艾莉娅·史塔克。



  詹德利忽然意识到自己开始不由地嫉妒起那位长眠于君临城郊的传奇御林铁卫来了。詹姆·兰尼斯特与塔斯的布蕾妮,时隔近二十年,最终还是将在他们共同宣誓守护过的那片土地之下重逢。尽管他们不曾如歌谣中所传唱的那般,有过一段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可詹德利却绝不怀疑他们之于彼此的意义。他亲历过无旗兄弟会的那场审判。他还记得那惊慌失措,急于辩解的女战士与舌灿莲花,凭一张嘴就唬住整个兄弟会最终争取到比武审判的金手将军。时至今日那场激烈的比武打斗詹德利已经记忆模糊,反而是詹姆爵士胜利以后的那个情景让他永生难忘。



  “妞儿,走了。”彼时,詹姆·兰尼斯特把剑扔到一边,嘴角扯出一个潇洒不羁的弧度。布蕾妮在原地愣了片刻,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朝洞口走去,浑然不觉背对着她的那人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满脸的血痕与泥浆也挡不住金发骑士眼里跳跃的光,他的笑容好似凯岩城的金子,灼灼闪亮。很久很久以后,在詹德利所听说的传闻逐渐拼凑出整个事件的完整轮廓以后,他才逐渐读懂詹姆爵士那个笑容的意味——有死里逃生的欣慰,有得到认可的满足,以及,消除误会得知最信任的人没有背叛自己、虚惊一场又失而复得的庆幸。



  也许他们真的爱着彼此……说不定在风息堡那一战前两个人还互相坦白过心迹……又也许他们只是沙场上敢于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同伴,从开始到结束都仅此而已……可谁又知道呢?谁知道呢?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寒冬季节里的恋情往往如同深谷里的雪水,绵长幽远,却深藏在心。



  詹德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无言望向潮湿的天空,等待雨停。

 

三 提利昂

 还有什么能比一大早就看到八爪蜘蛛更令人讨厌的?

 诸神在上,自己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没让韦塞里昂烧死这个老不死的?足足二十年过去了,瓦里斯依旧精神矍铄,好像除了老年斑和皱纹,岁月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痕迹,依旧有本事让提利昂在面对他的分分秒秒,都警铃大作。

“喔,首相大人,体谅老人家这一身的毛病吧,这太阳实在刺得太厉害啦,劳烦您能把这轿帘放下来吗?”

提利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抱歉,瓦里斯大人,我倒是觉得大清早的阳光正好——而且恕我直言,您老人家何苦跟我挤这么一顶小轿子呢?”

太监捏起他越发浑浊的嗓音,咯咯地笑了起来:“与提利昂大人共乘一辇总让我有种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错觉呢,哎,人老啦,总忍不住怀念起过去的事啦。”似乎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提利昂的黑脸,瓦里斯一口气说了下去,“而且听说大人对四面帘子拉开的小轿子情有独钟,我有点好奇这种轿子的魅力在哪里。”

 “并非所有的偏好都需要理由解释,大人,”提利昂清了清嗓子,决定绕开这个话题,“正如谁也无法解释为何您会忽然对埋我老哥的地方这么感兴趣。”

 “万事皆有因,每种偏好自然都有它的理由。我的好首相,我想这并不难解释。啊,弑君者与塔斯的处女,恐怕如今七国内没有哪个酒馆不在唱着他们的歌谣,我可很难抗拒这个。”瓦里斯微笑着,目光指向指向了街头的一群孩子,他们正对着提利昂的轿子有模有样地行礼。提利昂装作没看见。“何况,女王陛下对布蕾妮小姐丧葬一事的固执简直出人意料。”

 “布蕾妮骑士,大人。”提利昂挑起一根眉毛,纠正瓦里斯。

“哪怕没有小小鸟告诉我,我也知道现在全国都议论纷纷。女王陛下追封一名女子当了骑士,还热心地将她跟她生前追随——传说里还相爱过的御林铁卫队长埋在一处。我想您也很清楚,此事争议很大。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帮贵族骑士对这位塔斯小姐的评价并不中听。”

弑君者的婊子。提利昂知道。然而他虽然从来无缘得见布蕾妮,却相当肯定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该用这个词形容她。她的容貌远远谈不上美,性格单纯又固执,他知道,波德告诉过他。他甚至知道詹姆对布蕾妮的描述——波德曾不小心说漏了嘴告诉他的。在波德遮遮掩掩的转述里,老哥怎么评价布蕾妮来着?蠢,固执,不可理喻... ...“那是风息堡一战后,我的大人。那晚詹姆爵士醉了,一整晚都在谈论布蕾妮小姐。”波德当时这样说。波德还告诉他,那晚詹姆打着酒嗝,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愚蠢的猪脑子,固执得像头母牛,竟然傻到把小命都给丢了”,然后念着念着就趴在地上哭了,抽泣得像个孩子。说到这里时,波德张大了眼睛看着提利昂:“大人,我从没见过詹姆爵士那副样子。”喔,当然了,波德,你当然没见过。事实上连我都没见过——提利昂当时这么想着。

“女王陛下想告诉所有人,女人既可以当上骑士,也可以坐上铁王座。无论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为这个王国做过贡献的人,都该享受荣誉。”提利昂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回答瓦里斯。

 他是对的。即便到了今天,对丹妮莉斯的指摘依旧没有彻底平息。七国之内还有一帮人认为有资格坐上王座的该是琼恩·雪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琼恩·坦格利安。在维斯特洛,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父母为他们的孩子起名叫琼恩。而琼恩本人却全然不在意旁人赋予的荣耀,以一句“我发过誓,我属于北方。我所有所爱之人都在此处”便在绝境长城守望至今。然而这种淡泊出世的作风在外人眼里,却更给他添上了一层圣光。

“不错。果然还是大人您最了解陛下。当然,这于公于私都是桩好事。有利于国家,还成人之美,何乐不为呢。”八爪蜘蛛又笑了起来。

“先民们将能与自己所追随的首领合葬视作最高荣誉。”提利昂故意正色道。

 这次换瓦里斯挑起了眉毛:“照这样说来,先民一定也把用首领随身之物陪葬视作荣誉。我的小小鸟在我耳边嘀咕了二十多年,詹姆爵士那不翼而飞的金手就在布蕾妮小姐的坟墓里呢。”



不得不说,他们挺会找地方。墓地位于君临城外的御林深处,周围绿树环绕,除了风吟与蝉鸣,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每次提利昂到这里,都习惯性地命人在林子外下马,自己独自一人走进去。就好像生怕人与马的喧嚣会打碎这一片静谧似的。

 瓦里斯识相地朝着墓地方向远远地鞠了一躬,就以“老人家腿脚不方便”为由折回了马车,只是临走前朝提利昂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提利昂不由后脊一凉。他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宽慰自己,起码八爪蜘蛛现在的兴趣转移到了这种无聊的窥私上,这可比再推翻一个王朝之类的勾当好得多。

 新的坟墓昨天才完工,新翻的泥土还松松软软的,散发着青草的味道。提利昂注视了一会儿那块一个字都没刻的白色大理石墓碑,靠着它坐了下来。他从衣服里掏出三个青亭岛的苹果,两个放在墓碑前,一个自己啃了起来。

 早上好,老哥,又见面了真是太好了。喔,还有布蕾妮骑士,初次见面,见到你真令人愉快。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声来。不仅仅是因为对着空气说话挺傻的,他觉得,如果詹姆活生生地站在这而不是一声不吭地躺在地底下,他们的会面未必这么和谐。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提利昂反而越来越频繁地想起自己的兄长。高大,英俊,金光闪闪——为他撑起了整个童年里最柔软的部分。在离开凯岩城几十年后,他才意识到那里除了沉闷的石头与阴沟水槽之外,还有詹姆送给他的小木马和兄弟两人在塔楼里盘旋回荡的笑声。有关泰莎的怨恨早就化作虚无,剩下的——尽管提利昂从不肯用这个词——是对哥哥的思念,以及遗憾。

 而今的维斯特洛已经冬去春来,正是最好的季节。但有时候提利昂却忍不住想要回到那个最凛冽的寒冬。如果回到当时,他是不是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哥哥一面?詹姆去世于春天的黎明,对詹姆来说这可能是他最后的遗憾,他没能战死在抵抗异鬼的战场上,而是在一切结束以后旧伤感染,于收兵回君临的路上跌下了马,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消息传来时提利昂正在红堡里酝酿着他与詹姆重逢时的说辞。奇怪的是,彼时提利昂心里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排山倒海的悲恸,只有一丝淡淡的苦涩略过心上。我没有机会好好跟他说一声再见了。

 他有时候挺羡慕琼恩·雪诺的,起码他曾与罗柏·史塔克拥抱告别,并且能在多年之后把长爪插进瓦德·佛雷的心脏。

 而他呢?他让詹姆的母亲在产房流干了血液,他把十字弓对准了詹姆的父亲。

 不错,瓦里斯所察觉到的是正确的,的确是他一手促成了迁坟这件事。他带走了詹姆最敬爱的两个人,所以他要把詹姆另一个深爱的人带回来。不错,詹姆爱布蕾妮,就算提利昂从没见过布蕾妮他也知道。詹姆是他哥哥,他了解得很,他就是知道。当然,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奢求哥哥的原谅,兰尼斯特有债必还,他有他的原则。

 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上,有了太多太多永别,最难不过是重逢。人生不比歌谣,有数不清的遗憾来不及弥补,数不清的错误来不及挽回,数不清的言语来不及诉说。

 提利昂想对长眠在此的两人说些什么,可向来善辩的他却忽然舌头打结,就像当初他给詹姆写墓志铭时那样失了语。也罢也罢,千言万语也终将归于沉寂。相逢本不易,重逢更是难。一切的一切,都随他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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